暴雨中的北京
龙应台曾说,如果一场大雨使你全身泥泞,汽车轮子陷在路坑里,积水盈尺,店家的茶壶头梳漂到街心来,小孩在十字路口用锅子捞鱼,这大概就是个发展中国 家。如果暴雨来袭,城市变成泽国,城区95处道路因积水断路,当老外在水里仰泳,当司机被困车中溺亡,当此处水漫金山、那里行车如船成为寻常一 景,很难说这是一座发达的城市。北京的这场大暴雨,无情的印证了这一切。
在灾害面前,谈论一座城市是发达还是发展中,也许显得不合时宜,需要追问的是,逢雨必涝、逢 暴雨必瘫为何挥之不去?人们来到城市是为了生活,人们居住在城市是为了生活得更好,近年来,城市内涝却已经成为盘旋在市民头顶上的周期性梦魇。早在 2004年,时任北京市市长王岐山就敏锐地指出,北京人天天盼水,水来了又怕水。这暴露出北京城市建设、市政基础设施等方面存在软肋。时任北京市委书 记刘淇也表示,要加大对城市公共社会事业,对路桥、排水、排污等基础设施建设的投入。北京要补上基础设施建设不足这一课。
北京是一座缺水的城市,但每逢暴雨,城市便被浇成落汤鸡,市民被浇得透心凉,多年来,年年如 此,无一例外,以至于中国灾害防御协会相关负责人直言,全世界都看了北京的笑话。看一次笑话容易,年年看笑话应该不容易,但我们做到了年年城市内涝, 让全世界看笑话。在这背后,究竟隐藏着什么原因?是基础设施建设停留于嘴上,还是基础设施建设只是华而不实的政绩?抑或暴雨太凶猛,让职能部门无以招架?
诚然,这场暴雨是1961年以来北京经历的最大强降雨,尤须鼎力应对。北京市防汛办、气象台 以及相关职能部门协调联动,有的部门全员上岗,比如7000名交警全警上路。据称,此次投入抢险的干部不下10万之众,不幸的是,燕山分局一派出所所长在 救灾过程中因公殉职。职能部门的敬业,理应获得激赏,而10名民众的不幸遇难,同样需要哀悼。在抗击暴雨中,我们亦能看到公民精神的复苏与生长,有网友感 叹小人物创造了历史:一个堵在车上临产的母亲;一个趴在水里疏通下水道的大爷;一个死在二环路上的兄弟;一个牺牲在救援前线的派出所长;一群挡在没了井盖 的排水沟前的环卫工人,一群被大雨淋透的交警,一群搭载路人的好心朋友,一群招呼无法归家者留宿的爷们!加油北京!
在为北京加油的欣慰之际,更应该痛彻反思,别让悲剧一再重演。如果没有反思,单纯的礼赞显得 多么苍白而廉价;如果醉心于事后的庆祝抗灾胜利,又显得多么暧昧与诡异。每逢灾害,总有公民守望相助,这是人性的本原。在公民的集体行动中,职能部门应该 羞赧,而城市的管理者更应该知耻而行。
据说,巴黎总长度2300多公里的下水道像隧道一样宽敞,蜿蜒于城市的地下,设有2.6万个 下水道盖、6000多个地下蓄水池,每天有1300多名专业人员精心维护。而日本东京,下再大的暴雨,也不会出现雨水没过脚面的情况,原来,为了保证排水 道的畅通,相关部门规定不溶于水的垃圾不允许直接排到下水道,烹饪产生的油污也不允许直接倒入下水道,下水道局甚至配备了专门介绍健康菜肴的网页和教室, 介绍少油健康的食谱。他山之石,可以攻玉,就怕他山的石再锋利,也击不穿这块古老的玉。
年年城市内涝,是城市发展史上的耻辱,是管理者心头上的伤痕。在歌颂职能部门抑或公民精神的同时,我们应该多一些诘问。如果一次抗灾胜利成为一座道德高峰,那么下一次的内涝就会如期而至。